* k3 L! a$ d5 Z0 ] “你有没有想过第一次赢钱可能是有猫腻的?就是想让你尝到甜头以后越陷越深。”我问赵家成。他毫不迟疑地点点头,告诉我,他后来也觉得有猫腻,但是贪欲已经战胜了理智,赵家成陷进了对金钱无边的欲望中。 . F/ w+ a. w( o7 H 7 N2 w t; S) g! F2 h/ u 从Dubo的第二个月开始我就输钱了,可我没有收手,一开始我总想要把钱赢回来,但是后来我发现赢一点小钱已经满足不了我的胃口。几千、几万元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,我一定要赢几十、几百万才罢休。$ d$ N# I0 V+ Y6 S5 l3 Y& @8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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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1年1月,也就是我Dubo开始输钱的时候,我自己已经没有钱再去赌了,就把脑筋动到了公司的钱上。 2 ^& ^6 |0 G5 ~& O# y# g 4 ]+ F# L# k' H1 k! K* f 因为我是公司会计,我很清楚公司的财务管理其实很混乱,也有很多三角债,而且还涉及下面各个下属公司。我是总公司的会计,不但管理总公司的账户,还有下属公司的,有5、 6个账户。而当时公司领导又对我很信任,因为我在部队里就已经入了党,到公司后又表现不错,领导一直把我当做要培养的对象。& l7 t7 v" B8 I;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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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是利用了职务上的便利和领导对我的信任,我决定 “借用”公司的钱去Dubo。第一次,我就用带在身边的公司支票开了40多万元,也没有任何不安和恐惧,因为我很清楚,除非几家公司一起审计,否则我动用的这笔钱不会被人发现。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、第三次,到后来我用公款就好像是用自己的钱一样。& B6 x. H F' j; d*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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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玩 “二八杠”就像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,朋友知道我陷得那么深也都很关心,问我需不需要帮助。他们并不知道我是在用公款Dubo,我也好面子,不好意思向他们寻求帮助,一直死守着这个秘密。 ' K8 E/ @1 T8 V% ^% V) b/ @3 e6 Q* ?9 ^2 B# u/ f* h: L7 \1 Q1 U
我拿公款去Dubo也赢过,但就像我前面说的,我的贪欲已经无边无度了,总想赢更多,赢来的钱往往又被我拿去赌,多数是输,好不容易赢了钱,也被我开销用完。责任心已经完全被我抛到脑后,应该说,我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了。: N8 x0 h. {$ `: M% Z ]
) L. I. L* n7 x. N) {* q) M 我算过,当时我动用了1000多万元公款,只还了30多万元,漏洞那么大我根本没有能力补。而公司领导、同事还是对我很信任,准备把我往骨干方向培养,我开始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信任的目光。不知所措的我企图通过Dubo来偿债,但这显然是徒劳的。 , ~- n- d: Q8 N( p" m' \& ~8 G ! H3 q: | v) f! |' I 在这种情况下我选择逃避,无心上班。2001年2月过年后,我开始以各种理由推脱不去公司,工作的事只通过电话联系。起初说自己的皮肤病复发需要休息,后来又借口要筹备婚礼的事,公司领导也没有怀疑我,这更加让我内疚。 4 q6 G4 n9 t, k& Q& y( N: ?. t, d& j! F! c3 G
9年前的一幕幕仿佛重新浮现在赵家成的眼前,他握了握拳头,停顿了一下。从他的讲述中,我也似乎能体会他当时无人倾诉,独自一人承受压力的痛苦。赵家成的朋友也许不清楚他的情况,可是,连他的家人也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吗? 5 ^7 p3 W1 W, Y5 ]! G6 W p- ^" H5 x7 e- ?5 t7 x# J" L0 _ 我好奇地问。 5 \9 G, j* c3 X* S5 a, n; v / ]4 o: b. @ z/ G# [6 g4 k 家人的确发现我不对劲了,女朋友也察觉我有心事,但他们不知道我隐藏了那么大的秘密。我的女朋友是浙江人,我是在当兵的时候认识她的。虽然她不在上海,但我们的感情相当好,我的父母也很喜欢她。 Z9 T+ C9 O' @. w1 v; R ` ' w& H3 e9 `: [9 g1 ? 2001年我女朋友来上海的时候发觉我对她的态度有些变化,以往她来上海的时候,我总会一直陪着她,可是那年她来的时候,我让她住到我的父母家,晚上几乎不陪她,都在Dubo,白天陪着她的时候也总是无精打采的。她知道我爱玩、Dubo,但似乎这个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。9 l# P j) c* g3 G
/ {( w. \$ ^; C 为了让我收心,我的父母决定让我女朋友和我结婚,我女朋友也同意了。他们觉得一旦有了家庭,我就会承担起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。我想,如果我没有动用公款,结婚后我的确可能戒赌,但是那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。当我知道父母和女友决定的时候,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,甚至已经通知了所有亲朋好友来参加婚宴。为了不让他们失望,我答应结婚,却依然没有告诉他们我动用公款的事。 ` T' g. k5 V!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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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1年5月,我和女友结婚了。这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刻,我内心却充满忐忑。婚后,我的妻子就因为工作原因回到浙江,又回到一个人生活状态的我左思右想,我知道动用公款的事迟早会被发现,我也迟早要被判刑。0 K( O, a& H: `) \$ K
" Y" L! ]6 l" U8 J" d2 ? 对自己已经绝望的我想到处走走,利用最后的时间再好好玩一下。下定决心后,我便关掉手机,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络。知道我踪迹的只有我的堂哥,我只把我新的手机号码给了他。堂哥和我一起去了一些地方,然后先回到了上海,而我继续一个人旅游。那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,我去了很多地方,杭州、南京、桂林、开封、洛阳……后来,先回到上海的堂哥告诉我,已经有检察官去找过他了。我没有感到意外,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。 - p. M1 p( a; M, [2 a( r5 d3 m% ^' O
我很胆小,不敢去自首,不愿意主动坦白自己的行为,想等着别人来发现。我离开上海到外地去旅游的这些时间,公司一定乱成一锅粥了,因为公司的会计工作就由我一个人来处理,我近一个月都杳无音讯,他们肯定会找别人来处理工作,也就会发现我做了什么。9 @6 [+ P7 I1 `0 k' b
7 C6 }. ~9 B1 }4 c1 ]! z 6月,我回到了上海,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警方追捕了,因为我马不停蹄地到处旅行,好几次我刚离开,警方就到了。但是终于,我还是在上海被警方抓获了。面对讯问,我坦白了一切,毫不隐瞒,这段秘密在我心中太久了,吐露出来后我反而踏实不少。 2 k' d6 H. d a' Z' _( ]+ }. K3 _
判刑、坐牢,我也没有一点意外,这个结局我很早就料想到了。/ O, E3 N/ c: {% {
7 ~1 B. b" B; B2 ~! W" A" H Z 赵家成脸色沉静地回忆自己被捕时的画面,他说从Dubo开始就好像在做梦一样,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走到这一步,他自己也没想到。, n" x4 R9 Y5 ]-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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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特别是我的父母,他们一直以我为荣……”赵家成讲到父母动情起来,还一度沉默不语。 $ X {. R2 w; l9 g 5 g) n; q; {' T& U3 U1 C7 c 走到今天这步,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家人,尤其是父母。我的母亲是典型的农村妇女,一辈子没见过世面,但是性格很好,很淳朴,她对我并没有过多严苛的要求。而当我这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当上了兵,进入了大公司,母亲就觉得我好像是鲤鱼跳龙门一样,为家人争了光。左邻右舍也都认为我是个有出息的孩子。这是对我的赞美,也是压力。 $ N9 }" z4 ^2 r$ V9 [( a# P% W 9 f$ y$ m- d% {1 E$ k6 @ 从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到阶下囚,这是多么大的落差,我的父母要承受的不仅是儿子坐牢的痛苦,还要忍受周围人的流言蜚语和各式各样的眼光。我不敢去想他们的压力到底有多大。但是父母没有恨我,也没有放弃我,还坚持每个月来看我。父母的年纪都大了,我不希望他们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那么辛苦。母亲今年58岁了,还在坚持工作,为的就是攒更多的钱留给我,我劝过她很多次,她就是不听。 " c: C' f7 f M* ~$ u N5 u0 {/ M5 s# Q6 s
虽然我有一个弟弟能够照顾父母,但毕竟他们不住在一起,父母会孤单。要不是我被判刑,家里现在可能已经儿孙满堂了,父母也能享受含饴弄孙的快乐。是我的贪欲和执迷不悟毁了这一切。我只希望他们身体健康,等我出去以后好好补偿他们。因为表现不错,我已经获得过4次减刑,余刑到2019年结束。 ) \5 u$ D+ U: n; |; i + z7 a K5 `8 X* @6 Y% M8 T 除了父母,我也对不起我的妻子,应该说是我的前妻, 2004年我和她离了婚。她也是个善良的人,当初我刚进监狱的时候,我就提出要离婚,毕竟妻子还年轻,我们又没有孩子,但她不同意,还每个月给我写信,安慰我鼓励我。我知道她是害怕我受到的打击太大,承受不了。当我适应了监狱的生活后,她才同意了离婚。3 I9 i r) f9 f8 G/ \# |,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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办离婚手续那天,前妻和她的母亲都来了。看到她们,我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,很愧疚。而我曾经的丈母娘哭得很伤心,过去她把我当做自己儿子一样疼爱,可是我却那么不争气。1 R p' S( C/ j' [$ h. ~0 Q
! R- f* m' \' j5 [/ p/ m% H 经历这些后,我体会最深的就是责任。以前我总认为自己被认可是因为自己有能力,不懂得珍惜这种信任,所以无论是对待家人还是工作,我都显得很没责任心。而当我一无所有来到监狱后,依然能够得到监狱干警的信任,得到家人的支持,我才忽然发现这种信任的珍贵。为了这份信任,我必须对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,不能再辜负这份信任。 8 ~/ t- k$ ]6 y/ U$ B* u' p& L1 m, m
至于Dubo,我以后不会再碰了,我已经用那么多年的青春为自己刻下了烙印,得到的教训是这一辈子都抹不去的。现在回头去想,身边因为Dubo而发财的人太少了,凡是Dubo的几乎都是输家。这些道理其实很简单,也有无数人对我说过,但是所有沉迷于Dubo的人都一样,根本听不进去,直到自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才醒悟。 * a: [8 A+ ]! } # p9 r' y9 _$ \# W记者手记 l# G. w# l3 D
, |. z0 I; G8 m7 ?一场得不偿失的游戏 & t: ~: j# i! j7 V& f7 M5 @9 a; K 0 O+ x0 z7 p, y 因为嗜赌而犯罪已经不是少数个案,Dubo带给个人、家庭、社会的危害已经有太多生动的例子。尽管如此,依旧有很多人如飞蛾扑火般跳下Dubo这个深渊,头破血流不知悔改。因为Dubo而贪污的赵家成付出了自己的前程、家庭、自由做代价才看清Dubo所需的高昂成本,他所经历的生活已经磨平了他的志气和锐气,在采访过程中,笔者看不到一个三十多岁男人该有的棱角。( p" X2 F V& N$ ^- H, Y; L